雨污混接、雨污合流等污水管網建設不完善，在汛期經常沖擊末端的污水處理廠、防汛泵站，造成污水溢流、泵站放江污染，成為上海市一些河道水質波動反復的根源。這是上海市打造韌性安全城市、加強流域治理迫切需要解決的系統(tǒng)性難題。

2024年5月，中央第一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保護督察組督察上海市時指出，上海市污水收集處理依然不到位，污水溢流排江仍時有發(fā)生。全市尚未建成與超大城市發(fā)展相適應的水環(huán)境治理體系。

雨水進入污水處理系統(tǒng)，污水溢流排江幾時休？

打造韌性安全城市，城市的關鍵基礎設施是硬基礎，污水收集處理設施，是城市最關鍵的基礎設施之一。

白龍港污水處理廠與竹園污水處理廠是上海市規(guī)模最大的兩座污水處理廠，均位于長江入海口附近。

白龍港污水處理廠污水處理能力已達到亞洲最大規(guī)模。難以想象的是，這里2023年溢流污水高達2565.2萬噸，占全上海市溢流總量的72.3%，溢流污水僅經簡單沉淀后排入長江。

無獨有偶，另一座竹園污水處理廠同年溢流量達983.6萬噸，溢流污水甚至未經處理直接排入長江。

督察發(fā)現，2023年，上海市城鎮(zhèn)污水處理廠全年有3500余萬噸污水直排長江，日均溢流量達9.7萬噸。

這是上海市久拖不決的“老大難”問題。前兩輪中央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保護督察和2019年長江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警示片均點名上海市存在污水溢流長江的問題。

處理能力已達亞洲最大，為何還會溢流排江？這顯示出，短板并非污水處理廠的處理能力，而在管網。

上海市目前采用分流制和合流制相結合的排水體制，全市市政管道中，合流制管網長度約1800公里，占全市排水管道長度的6.2%。

合流制采用同一個管道系統(tǒng)對城市污水與雨水進行收集和處理，分流制則將雨污分流分別收集處置。經過整治，旱天的溢流和泵站放江問題已不算凸顯。

問題在雨季。合流制排水系統(tǒng)既收雨水也收污水，分流制地區(qū)又存在雨污混接、管網漏損的現象。疊加影響下，導致雨水沖進城市污水處理系統(tǒng)，擠占大量污水處理空間，一旦進水量超過污水處理廠的處理能力，大量的混合污水未經有效處理將外排，造成水體水質急劇惡化。

污水進入雨水收集系統(tǒng)，泵站放江污染欠賬何時還？

面對降雨，尚未顯示出“韌性”的還有上海的防汛泵站。

每到大雨天，上海市中心城區(qū)的排水管道總會承擔著巨大壓力，此時，出于防汛安全考慮，就需要城市各個泵站啟動強制排水，混入雨水的污水也會隨之排入江河，俗稱“泵站放江”。

2024年4月的雨天，督察組在虬江沿線用無人機巡查，發(fā)現多座泵站排放大量雨污混合水，河道黑青交織，1/3江面已明顯呈黑色，與其他區(qū)域對比鮮明。水質受嚴重影響，取樣監(jiān)測顯示，放江污水化學需氧量、氨氮、總磷達108mg/L、8.70mg/L、1.28mg/L，超出地表水環(huán)境質量III類標準4.4倍、7.7倍和5.4倍。

圖為虬江兩條支流交匯處。督察組供圖

2023年，上海市降水量1280.6毫米，年產生地表徑流34.8億立方米。本應收集這些雨水的雨水管道中卻混進大量污水，兩者混合后由防汛泵站排入河道。

督察發(fā)現，上海市現有的371座防汛泵站中，仍有124座存在雨季排污問題，污染城市水環(huán)境。受其影響，虬江、桃浦河等河道頻繁出現雨季水質惡化現象，陷入“反復治”“治反復”的困境。

數據顯示，在溫州路、夢清園、北新涇、共康三村、黑山綠地公園等9個泵站站點，2021年以來，放江次數共計747次，影響楊樹浦港、桃浦河—木瀆港、東茭涇—彭越浦等7個河道。

圖為海濱泵站放江污染圖片。督察組供圖

2023年長江警示片曾披露，上海雨水調蓄設施不足，泵站放江污染突出。徐匯區(qū)、虹口區(qū)、楊浦區(qū)、寶山區(qū)等地多個泵站存在大量污水放江污染現象。取樣監(jiān)測顯示，放江污水COD、氨氮、總磷濃度最高分別為342mg/L、59.4mg/L、2.6mg/L，超出地表水環(huán)境質量III類標準16.1倍、58.4倍和12倍。

“泵站放江致水質波動有兩大原因。一是管網本身沉積了很多污染物，其中不僅有大量泥沙顆粒，也有大量有機污染物，泵站放江時，污染物被沖至河道。” 業(yè)內專家告訴記者，“二是合流制地區(qū)的泵站本身收集的就是雨污混合水，分流制地區(qū)則因為雨污混接等原因造成污水進入，泵站放江將這些污水排入河道，影響水質，河道出現返黑返臭現象。”

管網收集能力仍存短板，迫切需要解決相關問題

無論是污水處理廠溢流還是泵站放江污染，二者的表征都是雨水進入污水處理系統(tǒng)或污水進入雨水收集系統(tǒng)。根源性矛盾，指向上海部分區(qū)域管網建設尚不完善。

督察指出，上海市一些地區(qū)和部門對推進污水收集處理的緊迫性認識尚有不足，對系統(tǒng)解決污水溢流直排問題的決心還不夠，致使相關問題長期未得到有效解決。

污水的收集處理基礎設施建設，事關百姓安居，事關城市安全韌性，更體現國際化大都市的城市風貌。

構建符合超大型城市特點和發(fā)展規(guī)律的水環(huán)境治理體系，滿足市民對美麗水景觀的親水需求，上海仍需加快節(jié)奏，完善管網建設改造，因地制宜實施雨污分流，下定決心補齊污水收集處理設施短板，作出可示范、可借鑒的上海答案。